凤凰深度 | 从流行禁区到网红胜地——冰雪经济实践的吉林样本

如果在10年前，你邀请南方朋友来吉林玩。你的朋友可能会说，“哇，东北呢！好冻的地方！”如果你现在邀请他们来，他们也许会说，“哇，吉林！那是一个很火的地方！”确实，在这10年间，吉林在外地人心中的印象正在逐渐改变。冰天雪地已经不是活动的禁区，而是引领冬季冰雪活动的网红潮流之地。

冬季未至，一首《野狼disco》已经唱响东西南北。吉林籍的歌手宝石gem用大碴子味的唱腔瞬间将听众带入了东北这片野性的土地，东北人独有的豪爽性格也演绎的活灵活现。

300年禁区变成打开冬天的正确方式

冬至一过，松岭，长白山南麓下的一个小山村，这里距离省会长春300公里。山里的雪往往比城市来得更猛。两三场大雪过后，村民的屋顶、房檐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细软蓬松得好像弹开了的棉花。

42岁的村民范建超每天在自家忙里忙外，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从第一场雪开始，他经营的小范农家院就进入了旺季。客房、餐饮预约订单一直排到了农历新年。

吉林松岭雪村。

当地人更愿意称松岭为“山东屯”，上世纪30年代，日军侵占中国东北，为掠夺木材资源修建铁路，强行招募了很多山东籍劳工。后来，幸存的劳工在铁路沿线安家，成为闯关东的首代。松岭的百余户人家都是山东人后代，至今保留着齐鲁人的生活习惯。

这里交通闭塞，山地多耕地少，大多数村民以农林为生，收入较低、生活清贫。范建超是“闯三代”，从小就在屯子里长大。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只通火车的小屯子，如同大部分东北的农村一样。秋季收割过后，大雪封山，便进入了一年的农闲“猫冬”时节。

大约在2002年前后，一群当地的摄影家在冬天来到这里，拍摄了大量的风光片。在摄影家的镜头里，白雪覆盖的山脊、黑色的松林连同被“雪被”盖着的低矮房子构成了一副天然水墨画。艺术家将这些照片命名为“水墨松岭”。随着这些照片在论坛、画报、杂志上刊发传播，“山东屯”从此有了一个文艺名“水墨松岭”。

随着照片的传播，有越来越多的摄影爱好者和户外爱好者慕名而来。这让35岁的范建超看到了商机，他决定结束在外漂泊的生活，回到松岭，小范农家院由此诞生。在范建超的带动下，一半的村民陆续将自家改成了农家院，接待外来的游客。

“以前冬天在家呆不住，出去打工赚几千块钱。现在冬天不用出门，能在家照顾老少。收入比以前增加了近10倍。”小范变成了老范，他的客人现在不单吉林省内的，还有广东、福建甚至是香港、台湾过来的。

在长春上大学的“00后”林建来自广东，假期被同学邀请到了松岭。他进村就被“美”吸引了，顾不得长途奔波的疲惫，拿出手机到处拍，微信、抖音、微博，不停地发。“你看好多朋友给我点赞，还有人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小林说，这里才是打开冬天的正确方式。

香港资深摄影家陈一年到吉林旅行创作已经有七八次。不过，今年冬天第一次到松岭，还是对这里的景致赞叹有加。

“雪乡之中，所有的村屋都被大雪覆盖，线条之美把整片大地都抽象化了。”陈一年说， 被大雪覆盖的村庄变成了“雪村”，仿佛水墨画一般，山、雪、天空变成了一个色调，黑白灰这比彩色还要“金贵”。

据不完全统计，这几年间，仅有百余户人家的松岭，接待游客已经超过了50万人次。现在，依靠冰雪带动的旅游业，当地成立了旅游公司，实行“公司+农户(家庭旅馆)”模式，带动了30多户村民脱了贫，创造了“松岭雪村模式”。

在闯关东的山东人到来之前，这里曾经是长达数百年的禁区。清朝皇室将这里视为“龙兴之地”，以长白山为中心，将周边大范围化为禁区，禁止人进入，更不允许在这里生活居住。

舒兰二合雪乡一角。张健 摄

现在，这片禁区已经变成游客倾慕之地，都想到这里体验一把真正的冬天。松岭，还有敦化的老白山雪村、舒兰的二合屯，这些只是吉林冬季的缩影。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数以百计的村庄，只要下雪，所有村庄都是雪村。

这是大自然赐予给这片土地的天然美景和独特气质。

来吉林满足对雪和冬天所有的期待

吉林冬季平均气温在零下11摄氏度左右，体感温度确实寒冷。但是你要问吉林人冬天冷不冷，回答绝对是——吉林的冬天是暖的。因为这里的冬天还在穿短袖、吃冰糕、吃冻梨。

这里有你对冬天的想象和期待，更多的是对吉林的意外。

万达长白山滑雪场。

长白山，冬季的最低气温达到零下30摄氏度。但是这里拥有世界顶级的专业滑雪场，被业界评价为“有世界上最奢华的滑雪体验”。这是因为长白山独有的“粉雪”，松软干燥，而独有的山地造就了天然的雪道，成为发烧友们追捧的滑雪胜地。来自世界各地的滑雪发烧友在这里纵跃翻腾，享受滑雪和速度的乐趣。

滑雪客从落差超过百米的雪道顶端急速滑下，身后顿时升起一串雪烟，一派喧嚣和热闹景象。

万科松花湖滑雪场。颜国良 摄

在吉林中部的松花湖滑雪场，这里是多个国际冰雪赛事的举办地。2008年，国内地产巨头——万科在此布局，开发了其第一个滑雪度假项目。现在，万科松花湖度假区连续两年接待滑雪度假人次排名全国第一，2018年雪季滑雪度假人次达到56.62万人次。

中国接待量前三甲的滑雪场都在吉林，分别是万科松花湖、长白山国际度假区、吉林北大湖三大滑雪场。

查干湖冬捕。席海波 摄

吉林松原的查干湖，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隆冬时节，湖面结冰厚达数米。蒙古族传统渔猎活动——查干湖冬捕活动也由此展开。

经验老道的鱼把头先判断水下鱼群位置，然后再开凿冰窟窿，将数千米的渔网送入冰下，马拉绞盘带动大网在冰下张开。在早就划定的出鱼点，重达数万斤的淡水鱼从冰窟窿中跃出。天然的冰箱将鱼速冻，锁住其中的鲜美。

游客们早已等待不及，纷纷抢购头网的鱼，寓意好彩头。300多平方公里的湖面上，渔民的劳作号子、游客抢购呼喊声、还有渔网在冰下嘎嘎运动声混合在一起，一片冰湖腾鱼的热闹场景。

海内外游客在防川景区迎接新年。权志勇 摄

珲春，位于中国、俄罗斯、朝鲜三国交界。在珲春防川风景区，可以听到朝鲜、俄罗斯的鸡鸣犬吠之声。每年元旦，大批的俄罗斯游客过境到珲春，欢度新年。而在新年倒计时的时候，三国民众相约共同燃起烟花，点亮新年的天空。然后，大家一起守望，等候新年第一缕阳光的升起。

中国长春净月潭瓦萨国际滑雪节。梁琪佳 摄

长春净月潭国家森林公园，元旦伊始，近万名滑雪运动员、爱好者和普通市民、大学生聚集到这里，参加瓦萨越野滑雪赛。滑雪道蜿蜒在松林湖面，运动员在其中穿梭，仿佛使得森林都有了灵气。

像长白山、松花湖、查干湖、珲春、净月潭这样自带“网红”气质的景点，冬季在吉林数不胜数。

在吉林，冬季绝对是不寂寞的。

省长的冰雪奇缘

2018年初，时任北京市委副书记的景俊海调任吉林。到长春之后，景俊海在寒夜里到广场散步，看到几百名市民在热闹地跳广场舞，还有人在坚持“暴走”。于是他“赶紧把这些画面拍下来发到了朋友圈”，并告诉大家，东北的冬天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后来，担任吉林省省长的景俊海公开讲述这段经历说，东北的冬天并非“猛兽”。真正做事的人都不觉得冷，无事可做的人才觉得冷，这与人的精神状态有关系。

吉林省省长景俊海在多个场合推介吉林旅游。陈嘉龙 摄

那时起，景俊海与吉林结下来“冰雪之缘”。

上任一个多月，景俊海就指示吉林省旅游部门说，吉林的冰天雪地是金山银山，因为它可以成为旅游资源，因为它特别，才有价值。我们要把冰雪旅游产业放到振兴吉林的战略高度来布局规划。相关部门统筹研究一下，提出一个今后五年冰雪旅游规划。旅游这个产业必须大力发展，旅游能带来人气，带来信息，带来自信。旅游产业带动性大，吃住行游购娱涉及到非常多的部门和行业。吉林要引进增量，盘活存量，做大总量，提高质量，不光投资可以引进，消费也可以引进，要把思路放宽。

2018年7月，“吉林省冰雪产业发展领导小组”更名为“吉林省旅游产业发展领导小组” ，省长景俊海亲自挂帅任组长。

从上任伊始，景俊海就成为了吉林冰雪“推广大使”。在国内的北京、浙江、江苏、广东，景俊海带队到这些地方推介吉林冰雪旅游；即便到德国、奥地利、韩国外访，他也积极向外方推介吉林的冰雪产业。

早在2016年9月，吉林在全国率先出台《关于做大做强冰雪产业的实施意见》，以冰雪体育为基础，培育消费市场；以冰雪旅游为本体，兑现冰雪资源经济价值；以冰雪文化为引领，构建主客共享的冰雪生活方式。同时，将冰雪装备制造、冰雪商贸、冰雪交通等纳入冰雪产业体系。

历经三个雪季，吉林冰雪旅游人数突飞猛进。2018—2019年雪季，全省接待游客8431.84万人次，同比增长16.08%；实现冰雪旅游收入1698.08亿元，同比增长19.43%。

现在，吉林省谋划冰雪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旅游领域，而是要将其扩展为冰雪经济全领域。12月4日上午，吉林省冰雪经济发展大会隆重召开，景俊海强调，吉林作为世界三大“粉雪”基地之一，当前发展冰雪经济面临难得的“黄金期”。要全要素、全链条、全领域推动，让冰雪经济成为吉林优势特色，不断增强核心竞争力。

冰雪经济承担振兴使命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冰雪资源利用的重要指示，他特别强调东北地区要充分利用独特资源和优势，推进寒地冰雪经济加快发展。

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求是》发表文章，再次指出东北地区要加强传统制造业技术改造，善于扬长补短，发展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培育健康养老、旅游休闲、文化娱乐等新增长点。

随着2022年北京冬奥大幕的徐徐拉开，一场冰雪经济盛宴也即将上演。对此，吉林已经提出“冬奥在北京、体验在吉林。”

2018年3月1日和2019年10月27日，北京市与吉林省先后两次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其中，旅游业领域合作重点围绕“冰雪”展开。诸如，开展“冬奥在北京·体验在吉林”系列推广活动;发挥吉林省国家冰雪旅游人才培训基地优势，培养两地旅游冰雪人才，开展冰雪旅游活动;积极参与吉林省举办的全国百强旅行社冰雪旅游研讨班、千名大众滑雪教练培训班、万名中小学生进雪场培训活动;在滑雪用具、训练器械、雪场特殊车辆等方面联合开发生产新产品，共同推动冰雪旅游装备产业发展。

距2022年北京冬奥会仅有790余天之际，吉林发布吉林冰雪经济十大倡议。这份倡议内容十分详细，并且对任务进行了分解，每项任务都是分到了具体的政府部门。外界评价说，这份倡议可以看做是吉林为冰雪经济明确了方位坐标，列出了路线图、任务书和时间表。

吉林提出，近期即到2022年，吉林省冰雪运动竞技水平全面提升，重点项目夺取金牌，冰雪产业实现快速发展；全省参与冰雪运动人数超过1000万，冰雪旅游人数达到1亿人次。远期是到2030年，吉林省冰雪运动优势项目整体达到世界一流水平，构建起完善的冰雪产业体系，冰雪产业成为全省新的支柱产业。

在吉林老工业基地振兴进入爬坡过坎的关键期，吉林冀抓牢冰雪经济难得的发展“黄金期”，为吉林全面振兴培育新的增长极。

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厅厅长杨安娣。梁琪佳摄

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厅厅长杨安娣表示，吉林要成为冰雪旅游的先导者、冰雪人才的首选地、绿色冰雪的示范区。同时将强力建设国家冰雪经济中心。目前吉林省正在按“西冰东雪”布局，统筹推进长春吉林、大长白山、查干湖向海莫莫格三大冰雪经济增长极。将成立吉林省冰雪标准委员会，推动吉林冰雪标准上升为国家标准；同时用好国家冰雪旅游人才培训基地、全国滑雪场联盟，建设国家冰雪旅游数据中心，服务全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