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祚:金融发展要严控潜在风险

1月3日，2018净月论坛———“产业与金融+”专场论坛在长春净月潭益田喜来登酒店隆重举行，来自国内外的600余位经济、金融专家和企业界人士共聚长春，探讨当前形势下区域经济所面临的发展与挑战，这是净月高新区从长春市生产力布局的角度出发，在构建产业与金融融合发展的大格局基础上，提升区域综合实力，打造东北亚区域性金融服务中心的又一次实践。

论坛采用主题演讲加对话的形式，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不同领域，详细解读“产业与金融+”的发展趋势、发展机遇、发展路径。著名经济学家、国际金融战略专家、原中国农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向松祚以《十九大之后中国金融大趋势》为主题发表了主旨演讲。

以下为讲实录：

图为著名经济学家、国际金融战略专家、原中国农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向松祚作主旨演讲。梁琪佳 摄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大家新年好，辞旧迎新，刚刚送走了2017年，迎来2018年，今天是3号，第一次活动就来到美丽的长春“净月论坛”，感到十分的高兴和荣幸！

刚才两位领导分别谈了美国的经济政策和全球的经济转型，特别是姚总还谈到了中国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刚才主持人说他没有数据，但是姚总有翔实的数据，他的头脑就是大数据，所以人口的数据，产业的数据他非常清楚。

下面我谈一下中国的金融问题。

刚才两位都谈到金融，特别是在刚刚结束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谈到明年的三大攻坚战，第一个攻坚战就是要防控重大风险，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这个重大风险里最重要的可能就是金融风险，我们今天谈金融，如何看待金融呢？

我想我们要了解，特别是今年2017年，我们中国召开了两次非常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一个是党的十九大，一个是7月份召开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这个金融工作会议深刻检讨了过去中国金融快速增长背后所隐含的诸多问题、巨大矛盾和风险。

我刚才听到两位讲了以后，我深有感触，十九大里面讲到矛盾，特别强调了不平衡，不充分。刚才两位前辈也用了很多数据，我再说一个数据，因为企业家问的问题很有意思，他说中国现在的国民生产总值GDP是11万亿，美国现在是18万亿多一点，18.4万亿左右。但是我们刚才听姚总讲，中国现在在所有产业的产量都是世界第一了，汽车第一、造船第一、电子第一、服装第一。去年3月份在中国发展高新论坛上，张高丽总理说中国在220多种产品产量里，中国都排在世界第一，我想在座各位有一个疑问，中国在所有这些产业里产量都是第一的话，为什么和美国的还有7万亿美元差距呢？这7万亿美元差在哪里？既然这个问题提出来了大家就应该一起去思考，

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我们如何去衡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经济差距，今天的这个指标是不准确的，任何指标都不准确，GDP也是不准确的，当然我们找不到更准确的数据来比较各国的财富，但是几年前联合国组织了一些专家，他们发明了一个新的指标，这个指标英文词简称IW，意思是包容性财富。包容性财富包括三个方面：第一，物质财富，比如我们修的马路、高铁、轮船、汽车、飞机、固定资产投资等等，这个部分是物质财富；第二，精神财富，或者人力财富，指的就是人的知识水平，科技的储备，思想和整个人的素质，也就是人的财富和人的资本；第三是自然财富，什么叫自然财富？我们全国很多城市都感觉到有雾霾，没有清新的空气，干净的水，美好的自然环境，就没有自然财富。我们总书记讲“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就是自然财富。这三个财富加起来是可包容性财富。

根据联合国小组的评估结果来看，美国的包容性财富是144万亿美元，中国是32万亿美元，你们可以想一想这个差距有多么大。有人不相信这个数据，但是我们可以思考物质财富情况是不是有道理，什么是不平衡发展，什么是发展不充分？我们心中要有一个概念。今天的中国到底缺什么？美国的第一大产业，不是我们看到的谷歌、苹果、亚马逊这些高科技，这些高科技非常厉害，但是不是美国第一大产业，从严格意义上讲，美国的第一大产业是教育，第二大产业是医疗，第三大产业是农业。

我在2013年参加过一个论坛，在论坛上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讲到了中国和美国的生产力差距，按照数据整体来看，中国在2013年的劳动生产力相当于美国的15%，但是中国农业的劳动生产力仅仅相当于美国的2%，所以这在就体现了我们十九大讲的发展不平衡、不充分。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数据，中国改革开放39年以来，金融快速增长，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确实不错，这些年商业银行靠资产信贷的飞速扩张，我们商业银行的规模已经是世界第一。我们今天的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的总体规模也都排前三名，在数量上大家今天完全可以自豪，但是在巨大的成就数量增长的背后，我们应该看到什么是差距，什么叫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至少有11个方面体现了不充分和不平衡的矛盾。

在这11方面里，比如我们的第一点，城市和农村信用资源配置严重不平衡。现在每个中心城市都想搞金融中心，不搞实体金融中心也搞虚拟金融中心，但是我们“三农”呢，我们有多少人享受过“三农”政策，我们有多少金融是服务“三农”的？全国大部分的农村地区的资金，按照银行的专业术语来讲，就是贷存比很低，很多存款被城市拿去用了，我们的农民，农村，农业用到了多少资源？我想这个不平衡需要深入研究，这也是我们去年7月份，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以后，特别是十九大以后我们金融行业要着力解决这11个方面的不平衡不充分，

除此以外，第二个更大的问题，就是金融风险。金融风险展开讲的话今天讲一上午也讲不完，我对中国经济的前景判断，并没有大多数人那么乐观，我觉得这个风险必然要释放出来，用什么方式释放呢？大规模的银行破产，企业破产不太可能出现，但是不破产不意味着这个代价没有人承担，那么这个代价谁来承担？我们的银行不让贷款，谁来买单；国有企业还不了钱，谁买单；最后是财政买单，增发货币，财政买单是天上掉馅饼，那这个风险谁来承担，那是通货膨胀、那是小鬼搬家、那是财富转移，最后这个风险谁来担，就是全国老百姓担当。

所以为什么全国经济工作会议把金融风险放在这个高度来看呢，大家可以看一下十九大以后周小川行长发表的文章，他讲到，我们的金融领域处在风险高发期，风险点多面广，突发性，危害性等等，违规违法现象丛生，脆弱性明显上升。

从2017年，党中央国务院召开了几次重要会议，中国的金融格局会发生重大的变化，这个风险的源头，最根本的当然是我们的增长方式，我们的发展模式的问题。

这些年我们的，信贷，货币高速的扩张，结果就是经济整体的负债率数据。大家口径不同，但是基本的结论是一致的，就是这些年，我们的经济高速增长，扪心自问一下，我们靠什么实现了高速增长，看看我们的负债率，从2009年负债率直线上升，企业负债率远远高于日本和美国这些发达国家，居于世界最高。我们的模式能不能继续下去呢？近期不断有人在朋友圈发数据，其中31个省市自治区财政能够自给自足的只有五个，其他都是靠负债。

所以今天说的难听一点，我们的房地产企业负债额之大，绑架了整个中国的经济，我多次讲过，这是我们过去这些年经济政策最大的一个失误。像习总书记讲的，做房地产，“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炒的”，并不是房价飞速增长，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除了我们的负债率非常高以外，我们还看到很多金融经济的脱实向虚。

我们总理说中国经济最大的问题是脱实向虚，怎么能够做到强实移虚，我们很多公司拿着金融牌照，搞金融投机，都搞汇率套利、监管套利等等各种套利，总之就是玩虚的。很多做的制造业、高科技的企业，跟金融不沾边的企业纷纷去拿金融牌照，参股金融企业，很多政府把金融增加值列为考核的重要指标。都想玩金融，都希望天上掉馅饼，都希望中国靠金融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当然金融很重要，这个里面有很多是对的，但是我们要看到，这里面金融杠杆的操作手法，金融集团在这些年层出不穷，非法集资，金融外套的情况随时会发生。

所以我想，我们金融今天谈到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里面最核心的就是怎么能防范金融风险，所以如果未来大家谈金融的发展，我们首先是要防范风险，只有在防范风险的前提下，我们才能发展。

第三，在金融飞速发展的情况下，我们有一个软肋，虽然我们的商业规模超过250万亿，但是我们的金融的国际竞争力非常脆弱。刚才姚总谈到特朗普来到中国访问，他在访问中国之前，美国哈佛大学中国大学的院长约瑟夫·赖西写了一篇文章，他说中美两个国家，和平合作最好，如果这两个国家真是要打架，要较真，底牌在谁手上？他说美国有四张王牌，其中一张是美元的霸权，我们可以看看，一个国家的货币强势，金融的强势，不仅仅在于金融市场的规模，更在于他的货币是不是全球真正的货币，现在人民币的国际化指数是2.26，而美国才是真正的全球化货币。所以为什么现在大家很担心美联储的货币政策转向等等这些问题，因为时间关系，这个问题太重要，没办法法展开，但是我希望这个问题能引起大家的重视。

我们今天谈经济的竞争力，全球的竞争力，我们不要忘记货币金融的国际竞争力，在去年7月份时全国经济工作会议上，总书记在三个方面谈中国的金融，第一，国家的金融，国家的安全。美元的霸权有多么重要，有一个美国著名经济学家亨廷顿说，西方文明控制世界的14个手段，其中有3个就是在货币金融领域。

所以今天回顾这么多年金融的高速增长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我们要开始真正正视我们存在的问题和巨大的风险。如果这个守不住，不要说我们国际化会遭受巨大挫折，今天大家手上的财富也不一定保得住。我们的财富如何能够实现安全，如何能够实现保值增值，如何实现传承呢？2015年“811”以后人民币出现了贬值预期，今天中国的经济规模相当于美国的60%-70%了，那是按照今天的人民币汇率6.6%来算的，我们的资本账户没有完全放开，我们的资本账户如果完全放开，像“811”人民币贬值的那个时候，只要贬值20%就是美国的一半了，所以今天中国经济金融的问题，我希望大家更多的要关注我们的问题，不要为那些表面现象所迷惑，更不要自吹自擂，甚至自欺欺人。

我们要看到我们39年的辉煌成就，但是我们更要正视我们所面临的诸多问题，我非常同意刚才姚总谈到北京大学的周启人教授多次讲，中国的经济现在是前有堵劫，后有追兵，我们的优势已经基本丧失殆尽，但是我们高科技的优势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的金融需要做出巨大调整。

所以我相信在十九大之后，从今年开始，我们的金融将会有六个趋势的变化，核心的就是全球货币政策的转向，这个转向意味着全球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开始终结，这也是全国经济工作讲到要稳建中心、控制总量。稳建中心、控制总量意味着我们过去我们靠高速，靠量化扩张，这路搞企业的人走不下去，政策将会大幅调整，房地产的信贷政策都会调整，这个调整就是要迫使企业增加资本金，苦练内功，不要靠负债盲目的扩张。

第二是商业银行的缩表。我们的经营模式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过去我们希望搞表外，搞影子银行，但是现在李克强总理讲所有的金融业务都要纳入监管，表外的要纳进表内。最近提出许多新规，很多商业银行有巨大的压力，现在这样的严管理的方式，我认为要持续下去，我们要看到内涵式的增长由自有资金来积累，当然还有逐渐融资，商业银行必须要想办法转型。过去我们光靠资产规模的扩张，这种方式不可能做下去。

去年这些银行的利润增速基本都是在下降，最后一个趋势就是新的金融业态，包括金融科技等等，这些必然要改变我们金融的运作模式，增长方式和金融的版图。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的领导，我希望大家要认清大势，中国的经济在发生革命性变化，中国的金融也在发生革命性的变化，只有顺应这个潮流才能够生存下去，谢谢各位！